第79章 对质（1/2）

秦浩听了秦岳的话，只是愣了一瞬，就自嘲的笑了起来。他想，果然是这样的，终于想起我来，也是因为要兴师问罪了，对吗？

秦浩不再看向秦岳，他低下头来，双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秦岳接下来会说什么，对于他来讲，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浩浩，我全都知道了。”

秦岳很疲惫，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一团乱，心里一堆话，但是看到这样的秦浩，他又想不起来自己跋山涉水的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包括我当年独自逃走，故意隐瞒俞阿姨的下落这件事吗？”

秦浩的反应让秦岳更加的手足无措起来，秦浩现在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听了秦岳的话，他一点被拆穿的窘迫感都没有。秦岳以为他会惊慌，会难过，或者也能有一些悔恨，但是他都没有。

“是的，浩浩，我都知道了。”

秦岳变得越加被动起来，现在被审问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所以呢，十年了，你现在才来说这件事，是要干嘛呢？”

秦浩觉得他爸真的是可笑，十年了，现在才想起来要和自己对质，有什么意义吗？当年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甚至当他遇到救援人员，报出了他爸的电话以后，他爸都没有回来。不管是他，还是俞言，对于他来讲，有什么区别吗？没有的，谁都没有他自己重要。

“浩浩，我觉得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当年，如果我留下来陪着你们，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秦岳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做父亲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不起俞言，是因为他作为秦浩的父亲，只能选择偏袒和包庇他，这是他作为父亲的本能和责任。所以俞言应该理解和体谅他。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不过是因为他的自私。

他其实从来没有理解“父亲”的含义，他以为供他吃穿，为他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给与他无限的包容，努力让他快乐，就是一个父亲的全部了。

可是，什么是快乐呢？

现在，他才知道，“快乐”这是一个永恒的变量。一个人的快乐，会随着他的成长和心理成熟度，不断在变化的。

秦浩对于快乐的追求，早就变了，可是他作为一个缺席太久的父亲，根本没有察觉的到。所以他的那些所谓的，对秦浩好，不过是一些不合时宜的一厢情愿而已。

“什么会不一样呢，你会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还有另一个听话懂事，善良美好，让你自豪和骄傲的孩子吗？”

秦浩又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陈述着。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你所背负的，会比现在要少一些。”

秦岳站了起来，走到秦浩面前，他拍拍秦浩的肩膀，想让他抬头看看自己。但是秦浩这一次却异常固执，对于秦岳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低着头，倔强的盯着自己的鞋子。

“浩浩，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是不是。”

秦岳见秦浩不肯理会自己，于是又慢慢走回到沙发上，坐到了秦浩旁边。他看着自己儿子瘦弱的背影，很难想象，这样瘦弱的脊背，是如何扛起那些沉重的过往，独自走到今天的。

“浩浩，我当年还太年轻，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任性。我和你妈妈是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小时候和你差不多，父母总是不在身边，但是我比你要皮一些，所以总是到你姥姥家蹭饭吃，时间久了，我和你妈妈就熟了，总是凑在一起玩。”

秦浩不知道秦岳为什么突然讲起这段往事，但是他确实也有些好奇，因为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里人对于他妈妈徐梦，都是闭口不谈，如果哪天突然提起，也总是撇撇嘴，非常不屑一顾的样子。虽然他很小，但是他也知道，大人这个样子，是不喜欢他妈妈的表现。

“那个年代，大人都爱开玩笑，看见我一直和你妈妈玩，就问我长大以后要不要娶你妈妈做老婆，我当时小，只觉得挺好的，反正现在也是天天过家家，我当爸爸她当妈妈的。”

久违的，回忆起他的年少时光，秦岳竟然被那时的天真美好吸引了，他一边讲，一边忍不住的想，小时候多好呀，哪有长大了这么多烦恼呢。

“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妈妈长大以后是要嫁给我的。看，所谓的青梅竹马，也不过是一种长久的心理暗示。浩浩，我娶你妈妈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的莫名其妙，我其实都不理解什么是喜欢，更不要提什么是爱了。”

秦岳冷静的剖析他和徐梦的婚姻，他发现，自己那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他所谓的深情不悔，也都是荒唐而又可笑的。虽然对于他自己的事情，他深陷迷雾看不清原委，但是他却知道，徐梦和她的爱人，都太过追求浪漫，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接受两人对话，从诗词歌赋变成柴米油盐的。

所以他笃定他们会离婚，然后，他就会像个胜利者一样，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徐梦面前，救世主一般的，带着痴情不悔的面具，把她娶回来。

“浩浩，是我逼着你妈妈生下你的。虽然你的到来是个意外，但是你妈妈觉得自己对于婚姻，还没有足够适应，更加担心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妈妈，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想留下你。”

秦岳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看着秦浩，仔细的观察他的反应。

“浩浩，你妈妈比我要爱你。她想做一个好母亲，所以她对于即将到来的未知生活，充满了恐惧，但是这种恐惧，恰恰是因为，她极度的渴望做好一个母亲。对于婚姻，我们两个都冲动了，但是对于你，你妈妈真的非常重视。浩浩，你妈妈是爱你的。”

秦浩哭了，他哭的无声无息，只有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地板上。秦岳看见秦浩终于哭出来了，他也叹息着松了一口气——能哭就好，至少说明着孩子的心还是软的，他也终于找对了方向。

秦岳这次来，其实并不知道要对秦浩说什么，说什么？质问、指责？有意义吗，不过就是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但是他最愤怒的人，就是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