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1/2）

纵欲的下场，是睡到日上三竿没翻身。

横竖她是严府当家，换句话说，闲人一只，爱从今天早上睡到明天晚上，没人敢吭声。

夏侯武威很介意被春儿撞见两人同床醒来，于是总抢在春儿打好水、伫足房外候著服侍小姐之前，人便脱离房里，宁愿到屋顶上去吹凉风。

严尽欢在榻上坐起，慵懒举荑，挠挠发鬓，丝缎青丝笼罩住纤纤娇躯，半遮掩著一夜贪欢之后的粉嫩**。

软软的拳，轻捶了他睡过的枕面一记。

此她这个女人家还怕羞呀？

她与夏侯武威的事，春儿早就知道了，甚至连避妊汤药，都是春儿为她煎煮的，她喝药之时，被迫配上春儿的一番唠叨当佐料，打从十四岁开始，被念到耳朵都快长茧，什么要好好敬重身体啦、药喝多了怕有后遗症啦……再念也是这些老词儿，春儿不嫌烦，她都听烦呐。

看，又来了。

推开房门进来的春儿搁下热扬药，脸上堆满老嬷嬷骂人前的威风凛凛，嘀嘀咕咕声好响亮：“这药也不知道喝多了会不会伤身，你喝下肚的帖数那么多，万一以后发生后遗影响可如何是好？”小当家，你真是太不明确掩护自己！”

“好了啦，我没几天就听你念一遍，你烦不烦呐？”严尽欢歪著螓首，靠在架子床柱，看著春儿吹凉汤药。

“你怎么不磨练你和武威哥太纵欲，没几天就得喝一次药？”房里只有春儿和严尽欢两人时，主仆规则可以暂且放下，才会泛起了婢女教训王子的情景。

“他手轻脚健嘛，我也没法子呀。”严尽欢耸肩，说得多纵情快意呀。

“小当家！”听听，这是个好女人该说的话吗？！

严尽欢接过汤药，仰首几口灌光汤药，五官微皱，含下春儿递来的梅片，才徐徐恢复她的花容月貌。

纵欲的价钱，苦药碗，先乐后苦的血淋淋写照。

“春儿不懂为何非得喝药不行？”说不定武威哥不介意你有身呀，也许有了孩子，他就娶你了呢！”岂不是皆大欢喜吗？顺遂了小当家的心愿，与夏侯武威鹿车共挽。

“问题是，他介意呀，我也不想生出一个不被他爹希冀的孩子，我自小就立过誓，我的孩子定要有个像我爹那样疼宠著他的父亲，否则，我宁愿不生。”

“要找到老当家那类的傻爹爹，很难吧？”春儿打出世至今，没见过哪家爹亲像严老板一样溺爱孩子，况且，夏侯武威与严老板压根就是差异性子的人，她无法想像夏侯武威沦为严老板之流的笨老爹。

严老板每回见到宝物爱女，那里顾得了当家的稳重威风凛凛，此次都是唇大大咧开，声音高扬，老嗓拉得尖细，宛若彩衣娱亲的老顽童，变得好可爱、好幼稚，喳呼著“心肝宝物——爹的心肝宝物欢欢呐——”抱著严尽欢，老脸磨蹭她软嫩粉白的面颊，久久舍不得松手。

他总是被各人戏称为“儿奴”，他从漠不关心，更未曾隐藏他疼爱女儿的满满父情，再怎么说，严尽欢可是他千求万求才得来的珍稀宝呗，他自然珍视再珍视、溺爱再溺爱。

“我也以为很难。春儿，先不梳妆，我想沐浴，泡泡热水，身子好酸呢。”严尽欢起身，春儿伶俐为她取来衣裳披上，兜儿露出的赛雪肌肤上，红红紫紫的颜色，彰显夜里战况有多猛烈。春儿又想叨念她几句，严尽欢抢在春儿启齿之前，嘘了她一声，春儿只能皱眉扁嘴，咽下话儿，为王子准备淋浴用品，伺候王子挣身。

严尽欢的闺园，是严家主宅中除了似海大池以外，最宽敞之处。

它位居主宅中央偏北，扣除王要厅堂楼阁，尚有曲桥、水亭、书斋、庭院，花木遮盖，绿影蒙蒙，宛若幽画，园子俨然已是寻常富贾家的一座完整宅邸，闺园西边的云水房，引地底温泉涌出，水质似乳，蓄于蔷薇花形的浴池，是严尽欢专用。

“呼，舒服。”

严尽欢坐进泉里，软得像颗糖饴，险些要瘫软化开，她双臂慵懒舒展著，挂在泉畔，青丝让春儿俐落盘束起来，春儿卷妥衣袖，掬水打湿软巾，搓出皂沫，开始抹拭她的肩颈，身上的激情汗水可以因此洗去，可是雪肤上一点一点的吻痕可没法子，春儿是个未经人事的女人，亲眼见识这类激情痕迹自免不了酡颜，严尽欢倒是绝不见扭捏，任自春儿搓圆揉扁。

“小当家。”

“嗯？”怎么？又要念她几句才爽快吗？

“这些淤伤……不疼吗？”春儿没被吮过，迷糊又好奇问。

“不疼呐。”严尽欢自己并掌，舀著泉水拍胸口。

“看起来还蛮吓人的。”

“那是用嘴唇吸出来，颜色吓人，实际上制造它的那一瞬间，挺……快乐的。”严尽欢难堪贴心地拿捏用词，不想害春儿这只生嫩女人惊吓太过。

“真的是……随处都不放过耶。”春儿抬起严尽欢的手臂，准备刷洗腋下，连那方细腻肌肤周遭都惨遭袭击，啧啧啧啧……

“可见我有多适口？”严尽欢自卖自夸，一点也不酡颜，倒是想起了昨夜他在她身上耕作的情景，他被她撩拨得粗犷喘息的容貌，她粉颊染上两抹红晕。

春儿以水瓢盛水，洗去严尽欢香肩上的白色细沫，颔首同意：“小当家这么美，谁不喜欢呢？”

“这话真是踩在我的痛处上。”严尽欢苦笑，红晕褪去，身子更往泉水里沉，似乎想就这样溺毙算了。“他就不喜欢我……”

“要是不喜欢你，又怎可能会这般待你呢？”春儿不解扬眉。

“男子碰女人，可以不包罗爱，否则花街柳巷的寻芳客岂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男子的身体和情感，是摆在差异地方。严尽欢说得云淡风轻，唇角却垮了下来，甚至仔细听她说话，会感受到她的有气无力。

“真是不公正，小当家你这么爱他，他却……”春儿惊觉失言，连忙闭嘴。

她太多嘴了，不应说些害王子不开心的话，于是，话锋一转，聊些能使王子疏散愁绪的话题：“小当家，你是因为三岁那年发生的走失事件，才开始倾心于他吗？”

“是啊。英雄救美这种桥段，戏曲儿里最爱唱，总有它的原理。女角儿因为救命之恩而恋上男角儿，看倌们就会认为其中发生了恋爱，一点也不突兀。”而她，亦难逃此种囹圄，被他所救，便死心塌地。亏她还曾笑话这类的戏曲老套，了无新意，原来她自己正是曲儿里的蠢角一只，演著相同蠢戏。

英雄救美，尤物倾心，英雄呢？

只是一时兴起，抑或是，基于酬金她爹的膏泽，与铺里众人一块儿援救她而已。

夏侯武威伫立于云水房外，一滴不漏听见主仆两人的对话，他是头一回亲耳听见严尽欢是因为那件事才会对他……

确实。从那回之后，她变得缠他、腻他，夜里无法入睡时，吵著要他陪。

他以为她是受惊吓之后才会发生依赖，提想到是……倾心。

严家宝物千金走失一事，严家众人影象犹新，包罗了他，都难忘那一天的心急如焚，以及寻不著她下落时的漫长煎熬。

她的一夜未归，险些让严老板急白了发。

那是他甫进严家没几日后的事。

那时，十五岁的他，正起劲适应庶民生活——这么说是有些失礼——他本以为自己得泯灭许多时间来习惯新人生，没想到他只花了短短两天就完全适应它。

这样的生活比他想像中更精采富厚，在宫里，泰半事物皆有人为他打点好，他只要学习作业便行，在严家，他得全凭自己。

严家寺库规模不算大，严老板为每小我私家分配了适合的事情，他被部署在库房里擦拭放置当物的几十只大木柜，这并非太难题的事情，亦能让他不困身处生疏情况而发生挥噩无助的茫然，有事能忙，脑壳瓜子才不会妙想天开。

完成库房事情的他，鸠拙训练酒扫杂务时，还被尉迟义不客套挖苦：“你看起来就是好人家的少爷令郎哥，难怪一副对扫地拖地很生涩的蠢样。上回跟我说完话，竟然顺口叫我退下，你当你是戏子登台，溃著天子大老爷呀？还退下哩，爽性叫我叩头谢恩不是更威风点？！”

“呃……”是他一时不察，难以改口，才会将宫里那套繁文缛节给带出来。他仍记得尉迟义听见“退下吧”三字时，伸手打他的头，说：虽然你比我大几个月，但在严家，我是你的前辈！

扫完大厅，夏侯武威俐落清点好刚刚新增的满桌当物，小心翼翼一件件摆进木盒里，将其搬回库房之后，也在铺里学习公孙谦招呼客人的方式，然而，弯腰卖笑、与客人话家常，实在不是他的强顶，于是半个时辰后，夏侯武威遁逃到库房里，面临一大堆冰酷严寒的木雕神像在训练口条，希望能学到公孙谦的一丝丝精髓。

直至放饭时间到，被人吆喝到饭厅用饭，铺里只留两人看守，其余人必须迅速解决午膳，小小圆桌，少掉几张熟悉面目，原来是小小严尽欢吵著要吃糖，冰心和春儿陪她一块儿上街去买，迄未归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严老板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平时用饭时，他都一口一口喂食著宝物女儿，与严尽欢边玩边吃，今儿个女儿没坐在身旁，饭都变得欠好吃了……

“应该是三个女娃上街瞧见有趣的工具，舍不得回来了吧。”有人这么回覆严老板，塞满饭菜的嘴，迷糊道。

“也不找两个男子陪她们去……三朵嫩生生小花上街，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严老板已经失去食欲，自顾自嘀咕起来。嘴里说著三朵小花，实际上真正挂心，仍是当中最宝物的那一朵严尽欢。

“老爹，糖铺就在隔邻巷子而已耶！”刷迟义满嘴油腻，笑严老板大惊小怪。从寺库往右走，再拐个弯，走没十步路，糖铺就开在巷口，犯得著发动一堆人去掩护严尽欢买糖吗？被旁人望见，岂不是被指指点点，笑话好一番？

“在隔邻巷子而已……为什么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尉迟义非但没能宽慰严老板，反而更教严老板瞠眸抽息，坐不住椅子：“不行不行。我去找她们！”

溺爱女儿的老爹，按捺不住焦虑，摆下碗筷，就要杀出门外，与急奔进厅的冰心正巧撞成一团。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呀？”严老板才想埋怨来人的不长眼睛，来人却此他更快地发出惊呼：“欠好了——小姐她——小姐她不见了！”冰心声音哆嗦，强忍住眼泪不坠下，身后跑进来的春儿早已哭得满脸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