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1/2）

她挥沌醒来，迷蒙瞧见是他，好想告诉他，曾经有个孩子到来，可说了又如何？

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

她闭上眼，也闭上欲言又止的颤唇。

锁上秘密。

夏侯武威将不会知道，他有过一个孩子，升格当过爹。

不知道的话，就不会感应伤心。

这种椎心之痛，一小我私家尝就好。

严尽欢纤掌朝小几上拍，多说无益，谁都不容违逆她做下的决议。

无理的下令，下达得义正辞严，要公孙谦领著尉迟义，去把典当人托当的田地给没收，田地上种植的稻，每一粒禾，都归严家寺库所有。

前几天还病奄奄的家伙，恢复了一些些血色之后，也恢复了教众人总是叹自摇头的恶霸本事。

瞪人瞪得晶亮水灿，吼人吼得中气十足，看来那场风寒已经痊愈，要开始荼毒无辜老黎民。

“阿义，走吧。”公孙谦带著当单，敦促尉迟义随他一块儿去办正事。

“这种讨债似的事情，我最提辙了……”别看尉迟义一副虎背熊腰的鲁男子容貌，他的恻隐之心比谁都来得大颗，望见典当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他便于心不忍。

“别说了。”公孙谦率先先走，尉迟义在后头对夏侯武威挤眉弄眼，做出鬼脸，无声蠕唇诉苦：真该让那丫头再多病几天，各人才气多过几天好日子。

夏侯武威瞧明确了，却差异意。

与数日前的严尽欢相较，他宁愿听她犷悍数落谁人斥责这个的，至少，看起来康健生动许多，虽然气色仍嫌苍自，最少会笑会娇嗔会叉腰，而非疲倦懒懒地躺在床上不动。

她身上披了袭滚毛软裘，半张脸险些要被滚边的雪白狐毛给淹没，外头天气偏热，她连半滴汗也没淌，看来身子应该仍未痊愈，此时的活力，像是强撑起来的倔强。

“小当家，我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出发。”春儿自屋外人内，伏低身，在严尽欢耳边小声道，夏侯武威站得近，没有漏听。

“你要出门口？”在她刚刚病后的甫恢复时？

“嗯哼。”严尽欢勾唇笑著应了他淡淡两字，没有多谈的**。

“你身子尚未好全，是有何要事待办，不能再缓几日？夏侯武威不是个唠叨之人，鲜少干预干与她的行动，她亦非听得进别人意见的顽强女人，有时谁对她多嘴问几句，还会换来她拍桌娇斥：你是当家或我是当家？

但现在，他不得不多嘴。

她的病才刚恰好些！又要出门去吹风吗？

“心情来了，想去看看我爹娘，陪他们说话。”扫墓去。

“我一块儿去。”夏侯武威也许久没上香祭拜老爹。

“你别去。”严尽欢不企图让他跟：“我与春儿两人去就好。走吧，春儿，我付托的工具全带齐了？”

“是，都搁在马车上了。”吃的、用的、孩子玩的玩意儿、给孩子带上黄泉路的许多纸钱，她都仔仔细细准备齐全。

“好。”严尽欢让春儿搀扶起身，走往府外马车。

“为何我不能去？”你与春儿两个女人只身要到山里墓园，万一遇上匪徒——“夏侯武威怎可能放任她们两人上山，而没有人护卫！

“墓园那种地方，哪会有匪徒？”严尽欢笑他多心，墓园阴森森，鬼比人多，她下颚一扬，哼声挑衅道：“我不让你跟，是因为我要向我爹起诉，说你的坏话，说你对我欠好，说你欺压我，你若在场，我会说得不痛快，这样你也要去吗？”

“无。”他绝不思量颔首：“你向老爹起诉时，我可以站远远的，任由你去说个够。”他不在意她对严老板说他什么坏话，墓园四周或许没有匪徒，谁能担保漫长山路里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他宁愿亲自将她平安送到严老板墓园旁，让她起诉，爱怎么说都随便她。

“你……”

严尽欢一点都不希望夏侯武威在场。

她要去爹的墓园旁，埋葬她的孩子，她知道她爹最疼娃儿了，他的孙子交付予他，定会倍受细细呵护，教她放心，不用担忧没爹没娘的孩子会受人欺压。

她不想被夏侯武威看出任何眉目，连一丝丝的困惑都不希望他发生。

转念想想，也许，这是孩子最后一点小小要求，他希望娘与爹都能同时送他上路，于是才会让夏侯武威坚持要来。

严尽欢不再阻挡，细声嘀咕了句“要去就去吧”，上了马车。

车厢里满满的。

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夏侯武威是拨开许多工具才委曲找到位置盘腿坐下，纸钱多到像是要烧给全山头的孤鬼野鬼一只一叠，除此之外，城里著名的糕点、食物、甜美水果应有尽有，要给老爹尝些人间食物的味道很寻常，但……他看到七彩彩球、博浪鼓、竹马、纸鸢这类小玩意儿，老爹爱玩娃儿的玩具吗？

老爹在世时确实颇具玩心，可玩这些也稍嫌幼稚了。

他注意到另一顶工具，突兀地捧在严尽欢手上。

珠宝匣，秦关为她特别制作，她用来装她最喜爱的首饰发钿，匣盖上的红玉牡丹，秦关凭证玉的自然色泽变化，浑然天成地仿效花瓣浓浅，她很是钟情于此一饰匣，今天把它带出来……是要给老爹看看她的珠珠玉玉收藏品？

严尽欢小心翼翼将珠宝匣托于掌心，贴进怀里，自上了马车之后，她不发一语，但心情温柔，收敛起满身娇气，平时张牙舞爪的自豪荡然无存，此时现在，她柔美得宛如一幅仙子墨画，眸光灿灿若星，似有波涛潋滟，只是那璀璨，像极了泪光堆砌而成。

“你怎么了？身子还不舒服吗？”意外地，他启齿体贴她，这种贴心次数稀罕得可悲，所以她才会露出一脸微愕的神情，恰似他问了什么离奇问题。

直至她确定他是在体贴询问，她咯咯笑了，娇躯挪移，朝他腿上坐，怀里珠宝匣一并随她过来，背脊软绵绵贴偎在他胸口，甜嗓绵密密：“我晕车。”

严尽欢以此为捏词，讨著要他抱——帮孩子讨得爹爹的拥抱，在身入黄土之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算是她这个无能娘亲送给孩子的唯一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