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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9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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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瑄身子一颤,道:“当……认真么?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不再伤害文师兄了?”韩熙面露喜色,道:“虽然!不外,你也不能再跟文渊有所来往。你肯允许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杀他?”

紫缘见华瑄神色不定,似为韩熙言语所动,急遽叫道:“瑄妹,别做傻事!文渊他不能失去你,况且,这人……他也不会遵守信誉的!”韩熙睨视紫缘,怒道:“你乱说什么?”

紫缘回望韩熙,道:“既然知道你如此善于作伪,岂非我们还能相信你不成?瑄妹,你想一想,一想就明确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韩熙,脑海中闪过“颜铁”的形象,铁面具、铁护甲、嘶哑的声音、怪异的武功、挟持紫缘威胁自己时的情境,那与“韩熙”所拥有的形象,泾渭明确,压根儿是两小我私家。她又望见骆金铃的尸体,不知为何,华瑄想到了一个模糊的梦乡,突然之间,似乎醒悟了什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再次落泪,轻声唤道:“文……文师兄!”

韩熙见她满脸绝望神色,心中马上怒气大炽,高声吼道:“你不相信?连你也不相信我?”

华瑄哭道:“我怎么信你?你……你戴上面具,就对我那么坏,欺压我,又欺压紫缘姐姐……你一直在骗我,那么太过,我怎能相信你?”

这几句话刺入韩熙心头,登时使他哑口无言。转瞬之间,韩熙眼中杀气大盛,心道:“今日身分已然败事,华师妹再也不行能真心待我,事已至此,唯有除掉文渊这小子,直接将华师妹抢过来!”

如此一转念,韩熙杀意已现,蓦然大喝一声,掌力直劈文渊脑门。文渊一声不响,顺势低头矮身,掌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蓦然回腰转步,巧避掌劲,掌力打空,激得地板隆然震动。趁着韩熙惊惶,文渊步法又变,舒膝斜弹,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韩熙腰际,顺势重重送上一掌。

一掌打下,文渊已然飘开一旁,只听铿然声响,回荡不停。韩熙没能避过,丹田吃了重招,猛地气血翻涌,极欲作呕。他惊怒交集,急遽转身盯住文渊,恶狠狠隧道:“好,想不到你还能动,算我失策!接下来这几招,定要取你性命。”

文渊抚胸急喘,满身血污,形势恶劣已极,听得韩熙此语,却摇了摇头,道:“韩师兄,你最好及早住手。若不是铁甲护体,这一掌就可以让你躺下。真要打下去,你必败无疑,我……我并不想杀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靶愕然。韩熙先是一凛,随着哼了一声,双眉高挑,一字一句徐徐道出:“我必败无疑?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

铿铿两声,韩熙猛冲出掌,倏地铁指成爪,转出机关利刃,十道锋芒挥向文渊,如组罗网,刹刹有声。文渊猛一转身,指刃擦身而过,只差寸许,即是开膛破肚之厄。韩熙喝道:“那里逃?”紧随着追击三招。文渊左右移步,如御风云,犹如顺其自然,一一避过狠招。

韩熙受惊万分,心道:“这小子纵然未瞎,在我全力进逼之下,也不应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与我交手,况且他已受重伤?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一急,脱手更狠,金铁鸣响之声绵绵不停,有如沙场吧戈迸击。

然则岂论韩熙的招数如何凌厉,文渊却都能规避拆解,越来越驾轻就熟,趋避自若。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拆招之际,心中却一片雪亮:“他的真功夫简直厉害,照这攻守路数,是将西域武功和本派的武术相团结,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我眼睛看不见,难怪先前应付不来。换作其他对手,我定会败阵,可是他却有一个绝大弱点,那就是铁甲碰击的声音。”

要知道文渊醒目音律,自从与穆言鼎一战,于万物音韵领会更多,韩熙巨细招数,定有金铁撞击声响,焉能逃过文渊双耳?文渊既已失明,迫得以耳代目,原来极不熟习,可是这金属声音实在太清晰,不似与凡人过招,只能细辨对方手足所带风声,这对明辨万音的文渊来说,实是最佳指引。文渊岑寂拆招,全心发挥武艺,十余招后,突然出掌还击,正是韩熙守势破绽所在,再一次击中他的小肮。

韩熙丹田受创,登时真气大乱,逼得他痛苦不堪,脸色苍白。文渊轻声道:“韩师兄,住手罢。”

韩熙咬牙道:“住手?你……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

这一掌着实打得厉害,韩熙决计意料不到,文渊的内家功夫精妙若此,铁甲险些已无助于护体,而自身的功力,竟也不足以反抗。反观文渊,虽然先前中招极繁,却没有再添重创,令他受累的,仍是胸膛那一刀,两人在内功造诣上的差距,已是显而易见。

韩熙握紧双拳,“铿”地踏出一步,一时却踏不出第二步。文渊抢先上前,单掌劈胸,韩熙招架不及,“噹啷”几声,仰天而倒,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局势至此彻底扭转。文渊按住胸口,委曲微笑了一下,已经止不住伤处流血,一手撑着墙,徐徐滑坐下来。

一阵模模糊糊的思虑,令文渊逐渐困倦了下来,耳边听着的声音似乎也模糊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叫着他,不知是紫缘、小慕容、照旧华瑄的声音;胸口的伤处,多了一些温柔的触感,清清凉凉地,敷上了什么工具。迷渺茫茫之中,有少女哭泣的声音,以及旁人慰藉的语调。完全陷入昏厥之前,他只听见有人大叫:“欠好了!皇陵派、龙驭清他──”

一百八十九

在一阵剧痛下,文渊醒了过来。在那一刹那间,他感应有点惊惶,因为他虽然醒了,却睁不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漆黑,随即想起,他的眼睛已受创而盲。

他正感茫然,忽听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醒了吗?”听声音,正是紫缘。

文渊轻声应道:“醒了。”他想要坐起身来,但甫一挺腰,胸膛即是一阵疼痛。紫缘连忙扶住他,柔声道:“别起来了,养伤要紧。”文渊道:“不碍事的。”依然坐了起来,手按胸口,伤处已然包紮妥当。

紫缘轻声问道:“以为怎样?胸口难受么?”文渊微笑道:“放心,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那骆金铃可有伤了你?师妹和小茵呢?”

紫缘道:“我没受伤,茵妹的伤也还好,正在邻房休息。瑄妹没受伤,可是她……”欲言又止。文渊急遽问道:“师妹怎么了?”紫缘轻轻隧道:“瑄妹她……她一直在哭,哭了良久。”

文渊虽然看不见,但听紫缘语气,也意料得出她此时的愁容,心中惆怅起来,叹了口吻。紫缘默默不语,只有几下轻轻的鼻音传来,声似低泣。

文渊柔声道:“紫缘,别哭!”紫缘摇着头,轻声呜咽:“我……我……我没法子……你的眼睛……”

文渊柔声道:“至少我人活得好端端的,只是看不见工具而已,别哭成这样。”循声伸手,摸到了紫缘肩头,想把她抱过来,却不意伤后虚弱,手上无力。紫缘挪到他身边,轻轻搂着文渊,轻声泣道:“渊,你认真……看不见了?这怎么成……呜、呜呜……”

就在这时,小慕容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紫缘姐,他醒了吗?”紫缘声音微微提高,道:“醒了!”

纷歧会儿,文渊便听得开门声,两小我私家的脚步声走进来。文渊轻声道:“是小茵和师妹?”紫缘点了颔首,随即想起,轻轻隧道:“是。”

小慕容看着文渊,见他阖着双眼,心中一阵激动,喉头微发哽咽。华瑄坐在床缘,紧握文渊手掌,哭道:“文师兄……你……你的眼睛……”

文渊耳听一片饮泣,心中亦感酸楚,叹道:“师妹,不要哭了,你这不是更让我惆怅么?”

华瑄仍是啜泣不止,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文师兄,文师兄……”

小慕容走近文渊身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指端轻触他的眼皮,马上无法再忍,也随着哭作声来。文渊苦笑道:“小茵,怎么连你也哭了?”小慕容强忍泪水,用力抹抹鼻头,道:“我……我没哭,你也不想要我哭,对差池?”话虽如此,却是声带呜咽。

文渊叹道:“是啊,你们这样哭,心里自然是很惆怅……我不希望你们惆怅,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实上,他眼睛重创失明,所受攻击更非旁人可比,此时现在,文渊更是想哭。他眼眶一热,猛地剧痛不堪,眼眶中竟似万刀攒刺,肌肉紧绷,竟流不出泪水。他涩然一笑,心道:“人道是‘欲哭无泪’,我却是有泪哭不得。连哭也哭不出来,看来我这眼睛是认真完了。”

只听小慕容低声道:“我去问年迈,求他把江湖上的名医都找来,一定要医好你的眼睛。”文渊道:“这等伤势,只怕救也救不成。”小慕容亦知此举极难,眼睛受伤,不比手脚皮肉,武林中从未听闻有人眼睛受了外伤失明,而又治癒,重见灼烁的。但她总是不愿放过一丝希望,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等年迈回来,我马上问他!”

文渊听了,正自摇头,突然以为希奇,心道:“何以小茵说是‘回来’?”

问道:“慕容兄来过了么?”小慕容道:“来……来过了,刚刚又出去了。”

文渊一听,暗自疑惑:“以小茵的个性,一见慕容兄面,就该问了,怎会没问?”突然之间,他想起了昏厥之前,耳里听到的零星片断,当下问道:“紫缘,小茵,师妹,在我昏厥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三女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文渊不闻回应,心里一愕,情知事态有异,急遽问道:“到底怎么了?”手在床上一摸,突然又以为差池,道:“这床……不像是于大人府里的,不是我睡过的。这是那里?”

紫缘轻声道:“这是白府,云霄派那位白女人的老家。”文渊道:“白女人家?为什么到这儿来?”这话一问,又是寂然默然沉静。

文渊更是不安,叫道:“说呀!为什么没人说话?”

华瑄突然大叫一声,哭道:“是……是龙驭清……他造反了,打进皇宫去了!卫高辛、葛元当带着一群人困绕了于大人家……”文渊心中大震,叫道:“困绕于大人家?那,于大人的眷属──”

小慕容轻声道:“都逃出来了。云霄派的两位柳女人,发现皇陵派的人马攻向皇宫,又去封锁城门,把于大人的戎马挡在城外,连巾帼庄的人也进不来。她们想起我们住在这里,赶过来通知,原来想要我们一同去阻止,却没想到我们都受了伤……”

文渊听着,禁不住大为震惊,道:“厥后?”小慕容道:“要是跟卫高辛他们硬拼,现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请两位柳女人带路,连着于大人一家老小,都先躲到这里来遁迹。幸亏白嵩在京城名誉不小,看来龙驭清大局未稳,不欲添枝加叶,也没发现我们溜过来,还没派人来找贫困……”

文渊喝道:“大局未稳?要给他稳了,那还得了!没有人阻止龙驭清么?”

小慕容道:“年迈翻越城墙头,进城来了。我把他找了过来,他知道了情况,已经赶去皇宫了,那白嵩也同云霄派的几位女人去了,可是……他们功夫称不上顶尖,单凭年迈一小我私家……”随即一阵默然。

文渊急道:“慕容兄武功虽高,可是皇陵派人多势众,龙驭清又是绝顶能手,如何能敌?不成,我得……”话未说完,华瑄和小慕容已同时叫道:“不行!”

紫缘轻声道:“渊,你别管这事了。你……你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去跟皇陵派打?你这样牺牲,无事无补啊。你不也说了,不希望我们惆怅吗?”

文渊苦笑道:“我还没说完,你们全推测了?”小慕容道:“虽然了,你……你就是心肠太热了,也掉臂一下自己!看你……看你弄成这样……”

说着说着,小慕容又哭了出来。华瑄也含着泪水,轻声求道:“文师兄,托付你,别去跟龙驭清打……你看不见工具了,怎么能跟他动手?我……我不要你死啊!”

耳听三位红粉知己劝阻,文渊又何尝不知凶险?他自知功力不及龙驭清甚远,便即无伤在身,也不能胜,况且现在他外伤未癒,双目失明,一旦去与龙驭清交手,无异自寻死路。但他心田征战,又决不能让龙驭清谋反乐成,要知此时瓦剌雄师未退,一旦龙驭清杀了景泰天子,京城就此变天,那时他大开城门,与也先军队内外夹攻,于谦一军势必战亡,山河易主,中原不知会乱成何等容貌。

想到这里,文渊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奋然起身。但小慕容马上挡在他前面,叫道:“不行以!不管怎样,我们绝不会让你去的!”华瑄也拉住他的手,哭哭啼啼地,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渊万般着急,道:“你们……哎,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人的性命,看得比天下人还重啊!我要是不去……”却听小慕容叫道:“问题是你去了也没用啊!就算你要跟龙驭清拼命,现在你伤得了他吗?光是我跟华家妹子就可以把你挡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跟他动手?你可不要白白送死……”说着说着,话声里已泛着哭音。文渊心中一软,也知小慕容说得不错,叹了口吻,说道:“紫缘,你也……你也这么想?”

紫缘幽幽叹气,轻声道:“我们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这样平白牺牲,真的于事无补。现在,我们……也只能祈求慕容年迈他们好运了。”

文渊黯然坐倒,按着自己的双眼,不住摇头,神情丧气已极。华瑄抹了抹泪水,轻声道:“文师兄,这是没措施的啊……”文渊仍是摇着头,状极痛苦,道:“认真没有措施?只因为少了这一双眼睛,我什么也做不到了?慕容兄他们正在力挽狂澜的时候,我只能在这里空等……”

紫缘和小慕容相互对望,心中均感不忍,却也想不出话来慰藉,况且她们也尚无法挣脱爱人失明的悲痛,只能在他身旁,默默相陪。

突然“砰”地一声,房门摔开,一个女声叫道:“文渊,文渊!”脚步急响,冲到文渊身边。文渊呆了一下,听那声音,不禁脱口而道:“韩……呼延女人?”

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感愕然,看着这突然闯进的女子,一身金色斗篷,满室闪耀,不是呼延凤是谁?然而只有文渊、紫缘二人知道,实在她原来该叫做韩凤。韩凤脸上隐有泪痕,看着文渊的脸,声音发颤,道:“你……你真的瞎了?”文渊苦笑颔首,道:“呼延女人,你怎么……”

却听另一个粗豪声音叫道:“韩师兄教出来的好儿子,晚点儿再教训他!文兄弟,你现在能动么?”文渊闻声,更是惊讶,同时带着狂喜,叫道:“任……任师叔?您也来了?”听这声音,明确即是任剑清,只不知他何以会与韩凤一同来到。任剑清道:“我也来了?虽然要来!好,你招子废了,顺风子还行,这就没问题了。”

突然,尚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来:“事态紧迫,无暇多说。任老弟,你行动要快。”这一人的声音,文渊听得更是大惊,心道:“这可不是穆言鼎?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他……他竟然也来了?”果真听得紫缘语气惊异,道:“穆……穆老先生?您怎么……”

只听穆言鼎语气甚和,道:“紫缘女人,你不必担忧,老汉虽然老得糊涂,尚分得清恩怨是非,今天我不是来与文令郎为难。”

这三个毫无关联之人同时泛起,简直稀罕,文渊正感惊讶,却听任剑清道:“不错,浩劫迫在眉睫,有话晚点再说。”话才说完,陡地大喝:“历代宗师在上,皆为见证,不肖门生任剑清,今日斗胆,僭三师兄之位传命。华玄清座下二门生文渊,跪下听令!”

文渊心中凛然,二话不说,随即跪地。他听任剑清不称自己“文兄弟”,突然极其严肃地论起辈分来,心知事情绝非寻常。却听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时轻呼,似乎望见了什么惊人物事。

任剑清盯着文渊,眼光炯然,喝道:“文渊听了!从今日起,你已获传本门‘寰宇神通’人字诀信物,本门岂论尊长,不得异议!伸脱手来,接下信物!”

说着右手一挥,蓦然里一声铮然巨响,雄浑醇厚,回荡不已。

这几句话说来,一字一雷霆,文渊正惊讶万分,茫然不知所以,突然听到最后这一声响,那是他熟悉不外的声音,蓦然间心神大震,脱口大叫:“文武七絃琴?”

一百九十

文武七絃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泛起。可是听那絃上之音,刚柔兼备,达于极致,除了文武七絃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面目,笑道:“好极!万事交接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真即是他熟悉不外的“文武七絃琴”。他右手轻撮,左手不动,琴絃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相互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声道:“看是看不见,幸亏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任剑清道:“这可要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讶,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鬍,道:“正是。老汉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可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汉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建设,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汉所见四代掌门,武功一个比一个强,品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反,老汉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令郎,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汉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着你去的,连忙带琴赶已往,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意老汉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脱离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女人,引老汉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汉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本派宝琴。我还担忧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于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交接,那可贫困,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一次?”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思,竖耳倾听,道:“外头戎马骚动,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探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师伯曾言,要在你们完婚之后,带你们去见一小我私家。”

文渊应道:“记得。”华瑄颔首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欠盛情思再哭,已经擦了眼泪。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外我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絃琴’的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说着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头脑如此之钝!文渊,本派‘寰宇神通’,向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不相同,包罗你师兄向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差池啊,韩熙并不明确寰宇神通罢?”任剑清嘿了一声,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何能修持两门迥然差异之内功……”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博大精湛,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天字诀’,专重内功,可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意会‘天字诀’精义,又先修练了‘九通雷掌’,未整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有所成,你务必见告于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其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任剑清苦笑道:“要是其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逐步说与你知。天字诀’尚适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絃琴引导不行。”说着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这份琴谱,必可领会‘人字诀’秘密。你虽然双目失明,可是紫缘丫头明确琴艺,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的入门要害,你务必钻研透彻。要是我认真死在龙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即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大,不行轻忽。”

文渊接过琴谱,道:“文渊定会起劲,但请任师叔莫说不祥之话。”

任剑清笑道:“生死有命,说几句话,影响得了什么?”伸手一搭文渊脉搏,道:“你内伤虽然不轻,但真气尚称匀顺,瞧你气色,外伤重于内伤。你待在这里,好好练功养伤,千万别跟来逞强。三个丫头,你们可要看牢这小子。”文渊苦笑道:“她们已经看得牢之极矣,任师叔无须担忧。”

任剑清哈哈大笑,转头说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穆言鼎道:“自然要去。但老汉身为皇陵派守陵使,虽然违背掌门,但终身不违皇陵派。任剑清,老汉此去,可不能助你。”任剑清笑道:“也就是说,到了皇宫,也许你我还要一分胜负?”穆言鼎道:“琴上分胜负。”

文渊马上想起一事,问道:“穆前辈,您的指伤可治好了?”穆言鼎道:“幸亏友人救治,已然痊癒。”

紫缘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侪,可能医治……文令郎的眼睛?”

穆言鼎脸色一沉,微微摇头,道:“我听说文令郎的眼睛,是遭韩熙双指插入而盲,如此创伤,只怕寻尽天下名医,亦难医治。”紫缘黯然低头,轻轻握住文渊的手。

此时街道上嘈杂之声,已传得满屋可闻,任剑清和穆言鼎先后出了房间。韩凤看了文渊一眼,这一看,蕴意万端,文渊却不能见之。韩凤忽道:“文渊,我也得去帮秦师妹她们。你可要等着,等我回来,我……我有极要紧的事告诉你。”

说完便即转头,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文渊心道:“想不到韩女人突然回来,还将任师叔、穆前辈一起带过来。岂非她已经解决了那寻父之事?”随想之际,文渊将琴谱挥了一挥,道:“紫缘,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琴曲?”

紫缘拿了琴谱,低头一看,道:“书皮上没写字,我看看……”掀开谱本,即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小慕容凑过头来看,见文字稀奇离奇,似是汉字,却又不识,不禁问道:“那是什么?”紫缘道:“这是减字谱,一个字代表左右手的指法。嗯……这曲子……是慢商调!这……真是稀罕了……”

文渊心田一震,道:“慢商调?”古琴七絃,宫絃为君,商絃为臣,所谓慢商调,是商絃音调降低,与宫弦同高的曲调,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渊所学琴曲虽多,却尚未弹过这种曲调,而因为其意忿抗,古来琴家也不弹如此曲调。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缘,慢商调的曲子,就我所知,古来只有一首……”

这时紫缘轻轻翻书,甚极入迷,竟未回应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看在眼里,茫然不解。

紫缘看完全书,阖上琴谱,吁了一口吻,声音竟微微发颤,轻声道:“是真的!”文渊身子微震,道:“什么?”紫缘道:“广陵止息……这首曲子,是‘广陵散’!”

文渊突然大叫一声,小慕容和华瑄吓了一跳,齐声道:“怎么了?”却见文渊神情兴奋,叫道:“认真是广陵散?是哪一份谱?”紫缘道:“这份我没见过,跟……跟一般琴谱中纪录的差异,这种指法……嗯,真的,这是最古的那一份‘广陵散’琴谱!可是,这只有三十三拍。”

华瑄问道:“紫缘姐,广陵散是什么?”紫缘微笑道:“是首琴曲。”

华瑄脸色微红,道:“这我知道,我是说,这……这很希罕么?”

紫缘道:“嗯,倘若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难寻的至宝呢。”

“广陵散”琴曲,相传是魏晋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调,正暗喻司马一家掌权,谋逆曹魏的行径。又有听说,是嵇康夜宿华阳亭时,鬼神所传,真相如何,后人多有臆测,总无定论。嵇康才气洋溢,却是性情坚强,冒犯了当权的司马昭,厥后被正法刑。受刑之前,嵇康抚琴一曲,说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学广陵散,嵇康总是拒绝,而在他死后,这一曲广陵散亦成千古绝响。然尔后世相传,袁孝尼曾于嵇康奏琴时偷听,学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发现。原本广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广陵散”不尽相同。

又有一说,据东汉蔡邕“琴操”纪录,言“广陵散”即为“聂政刺韩王”之曲,所言内容,是春秋战国之期,聂政身涂油漆,以生恶疮,吞炭使声音沙哑,改变形象,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马迁“史记”纪录,“漆身为疠,吞炭为哑”的是豫让刺杀赵襄子时的举动,而聂政刺杀的是韩国宰相侠累。有人认为“琴操”并非蔡邕所着,亦不能成定说。

这些故事,文渊、紫缘自然知之甚详,小慕容和华瑄可就不甚了然,紫缘略加叙述,刚刚明晰。文渊道:“‘广陵散’之名,略通琴艺之人无不知晓,却是谁也不能说定它的泉源。本朝朱权编有琴书‘神奇秘谱’,内里收录的‘广陵散’,恐怕也不是最古的谱。惋惜我看不到这份琴谱,无从断定。”紫缘道:“嗯,这只有三十三拍,岂非这谱即是袁孝尼所传的那一谱么?可是这少了‘止息’的部门……渊,我把谱告诉你,你来弹弹看。”

当下紫缘将整份“广陵散”琴谱,巨细靡遗地说给文渊听。其中用了许多琴艺术语,小慕容虽然不懂,华瑄也是毫无头绪,索性坐到一旁,两小我私家轻声细语,谈自己的话。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师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华瑄道:“我不知道啊。”小慕容道:“那定是与你们门中有莫大关联的人,否则他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华瑄脸色疑惑,道:“应该……应该没这种人……我爹说,他的同门尊长都已过世,也没听说有其他门生。”

小慕容沉思道:“嗯,这可离奇了。尚有,他怎么会跟呼延凤碰在一起,这也希奇的很。”

华瑄道:“碰巧罢。”

小慕容见她无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极差,自己以为没趣,也随着静了下来。

那里文渊已听全了“广陵散”曲谱,端坐抚琴,准备练弹。他暗运内力,心道:“久久未弹文武七絃琴,一弹即是在负伤之时,不知尚能驾驭否?且先试上一试。”

轻轻拨了两个音,自觉指上劲力去而复返,并无阻碍,当下深深蕴劲,奏起曲来。

琴音一起,“慢商调”的杀伐之气,马上满布四周,肃穆凶险。商为秋声,欧阳修“秋声赋”云:“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伤心。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文武七絃琴,乃天下琴中极品,这慢商调的兵戎肃杀之意,更是流露无遗,整个房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而了无生气。

小慕容和华瑄听闻此曲,脸色同时静了下来,心中说不出的紧迫,竟然有茫然自失之感。紫缘精晓琴艺,却也不意这“广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气象。文渊弹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闻广陵散之名,不闻真声,便即胡乱臆测,有说是中正平和之音,有说是威风凛凛雄壮之曲,此时文渊心中,却感应绝大的攻击,那是一股伤心、沉郁的气氛,如同细微的火星,逐步扩张,烧成了一片火海,耳中霹雳霹雳地响着……

倘若“广陵散”仅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无论如何,称不上这千古绝响之名,嵇康亦何须坚不传人?其中枢纽,文渊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文渊突然望见了一道白光,不知从何方来,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间划破了漆黑,有如一柄纵横万古的神剑,却在倏忽间消灭于无形。在琴音中,突似有一小我私门风问道:“汝为何人?”

文渊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声却未曾稍停,心中竟没去想这句话,内息未乱,脑子却感应猛烈的疼痛。他又像听见了那声音:“汝欲作甚?”

文渊咬紧牙关,只觉头痛欲裂,琴声却仍不停。在极端诡异的感受中,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又远远的隐去,似乎问道:“汝能止息乎?”

文渊突然一惊:“三十三拍全弹完了,再来呢?”后人所传的广陵散,虽不知真伪,总之是完整的,这琴谱所载,却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声,到了颠峰之际,岂非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渊心中剧震,手指微一哆嗦,琴声顿止,余音徐徐飘扬,徐徐隐没。

音韵将断未断之际,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充满眷注,问道:“怎么了?还好么?”

是紫缘、小慕容、照旧华瑄?一时之间,文渊竟然听不出来。他突然精神大振,轻声道:“放心,我很好!”铮铮瑽瑽,落指再弹,琴声未曾隔离……

汝能止息乎?”

不知为何,这声音又飘进了文渊脑里。文渊嘴角一扬,道:“何以不能?”

右手五指挥弹,左手吟、猱、绰、注,诸般指法,变化莫测,泛按散三音,发挥得淋漓尽致,这首未完的“广陵散”,赫然绵绵不停地奏了下去。文渊似又望见,那一道光华再次穿破漆黑而来,盘旋四方,照耀虚空,猛地化作了万丈豪光,漆黑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响起了不行思议的声音……

不知何时,琴声止歇,文渊回过神来,只以为有人摇着自己身子,耳听华瑄叫道:“文师兄,文师兄──”声音急切之极。文渊道:“嗯?怎么?”华瑄声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没事吧?”文渊微笑道:“没事,怎么会有事?”

只听紫缘说道:“渊,你……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文渊道:“刚刚……弹的是广陵散啊?”

紫缘道:“不,我是说,第三十三拍之后,那……那是什么?”文渊一愕,道:“之后……我……我弹了什么?我全忘了,是随便弹的,自然而然就弹出来了。弹得怎样?”

三女各不说话。

文渊目不见物,不知到底如何,又问:“紫缘?”只听紫缘尴尬地笑笑,轻轻隧道:“渊,你别生气。老实说,那……那接下来的曲子,弹得实在……我真想不到你会弹成那样。”文渊道:“弹成那样,是指什么?”小慕容道:“什么也不是,乱成一团!”连华瑄也说道:“文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我从没听过你弹这么……欠好听的琴曲!真的是七零八落,像发狂一样,我还以为你内息岔了,走火入魔!”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满身大汗的,一弹完就坐着不动,我……我还真以为你怎么样了!”

文渊心中大奇,道:“认真很难听?可我适才弹得顺手极了。”微一运劲,但觉真气充沛,经脉流通,内伤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气足,那里有半分不妥?

只有一点特异,即是丹田气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气,热烘烘地,宛如温阳。这股纯正雄实的内气,与九转玄功路子差异,凝聚在丹田之中,徐徐运转。

却听紫缘又道:“虽然欠好听,可是那琴声之中,坚贞之气很强。整体曲调虽乱,可是有一股未曾隔离的清音贯串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带起了整首曲子,那才像是你的琴声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话……”又微笑道:“不外,这照旧我第一次听你自发机杼,弹没谱的曲子呢。”

听了紫缘的话,文渊突然福至心灵,像是意会了什么,微微抬头,道:“是么?”他摸摸脑门,奏琴时的疼痛已经消退,只觉脑海空明澄澈,虽然看不见,却不以为处地生疏。突然之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双眼虽盲,耳朵可没聋,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练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敌过招。”

紫缘察其神情,心念微动,道:“渊,你想去帮任先生他们,是不是?”文渊身子一动,微微苦笑。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不行以去!”文渊道:“我又没说要去?”小慕容瞪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去!你该不会以为伤势好些了,所以就想去资助?就算你伤势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文渊道:“小茵,你太过担忧了,我又不是没跟龙驭清交手过,他的厉害,我怎会不知?”小慕容道:“这次纷歧样!你……你看不见了啊。”文渊笑道:“眼睛没了,尚有耳朵。”小慕容大摇其头,道:“单凭耳朵,会上敌人当的!”

文渊道:“用眼睛看,何尝不会上当?”小慕容道:“总之禁绝你去。”文渊皱眉道:“小茵,你……”

忽听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横竖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了!”

蓦然听得纸窗破碎,一人破窗而入,稳稳踏地。小慕容心中一凛,低声道:“是卫高辛!”

文渊道:“我知道。小茵,拿剑给我!”

小慕容微一犹豫,只听卫高辛笑道:“文渊,你……哈哈,你认真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个痛快不行。

文渊道:“瞎了又如何?”

卫高辛笑声顿止,双目精光四射,徐徐隧道:“没什么,纵然你双目完好,现在也非我对手!掌门皇上,天下无敌,特地派我过来,让你们尝尝本派‘虎符诀’的厉害!”说毕,双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绕臂飞翔,和以往施展“神兵手”时的衣袖卷贴,大不相同。

“刷”地一声,华瑄抽出长鞭,不待卫高辛脱手,率先抢攻。卫高辛面露狞笑,双袖碎片忽尔纷纷散落,伸手一抓,便将长鞭抓住,猛力一扯,华瑄马上身形不稳,向前跌出。她急遽运功相抗,可是卫高辛内劲太猛,竟是远胜以往,华瑄反抗不住,迫得松手弃鞭,长鞭登时给他夺去。

卫高辛随手丢开长鞭,叫道:“雕虫小技!你们三个娃儿,最好滚到一边,待老子杀了文渊,再来收拾你们!”

这时小慕容已取了床边骊龙剑,却不交给文渊,迳自拔剑,叫道:“你少自得!要是我年迈在这,保证杀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年迈交手,自己跑到这里来欺压人,羞也不羞?”卫高辛冷笑道:“你说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嘿嘿,他、他呀……这时还能在世么?哈哈,嘿嘿!”

他这几句话说得缭乱,语调怪异,小慕容却听得心中一惊,喝道:“你乱说什么?”卫高辛冷笑不停,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战掌门皇上,我衔命出宫时,听得内里惨叫不停。依我看,大慕容此时……嘿嘿,恐怕已尸骨无存。小慕容,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帮你哥哥收尸?嘿嘿,尚有几个云霄派的娃儿,竟然不愿乖乖就范,通通给我杀了,你就一并处置惩罚了罢!”

小慕容惊疑不定,怒声大叫:“乱说,你乱说!”卫高辛道:“是不是乱说,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杀了文渊,还得把你们三个带已往,掌门皇上大发慈悲,要收你们进后宫哪!哈,哈……”他说得正洋洋自得,突然间剑光耀眼,文渊已夺过小慕容手中骊龙剑,猛一晃剑,白芒似雪。

卫高辛还道他忽施突击,急遽向后一跃,却见他坐在原处,并无消息。

他破口骂道:“死惠临头,还要虚张声势!文渊──”一声大吼,卫高辛疾窜上前,右手如刀、如剑、如矛,左手势成“方天画戟势”,正是他曾用以敌对文渊,一度大占上风的神兵手“三英战吕布”绝招。文渊蓦然大喝:“卫高辛,你瞧紧着!”

卫高辛陡见眼前一亮,骊龙剑刃自眼前扫过,势道奇快奇狠,登时大惊,矮身一避,忽见剑光急转,倏然下劈,电光石火地一闪,卫高辛左手一凉,半截手臂飞了出去,“方天画戟势”应剑而破。卫高辛狂嘶惨呼,右手招数顿乱,只听文渊厉声喝道:“谁虚张声势?”剑光方落,一瞬间又斜飞而起,再见冷光疾闪,文渊长剑横摆,卫高辛狂舞着的右手舞上了半空,远远跌开,鲜血溅了满地。卫高辛又是一声狂嚎,淒厉至极,口里大叫:“手……我的手……”

文渊剑指卫高辛胸膛,喝道:“你杀了谁?”

卫高辛竟似失智发狂,叫道:“什……什么?”

文渊怒声叫道:“你适才说,你杀了云霄派的女人?”

卫高辛叫道:“杀……杀了……我虽然杀了!”

文渊轻轻吸一口吻,说道:“你,你这……”

突然之间,丹田中那股热气腾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一道刚劲冲上文渊手中剑,他蓦然发劲,骊龙剑一进一出,血光飞散,卫高辛高声惨叫,胸膛已被贯串,摇摇晃晃地退却几步,摔仰在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紫缘早已转头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出招如风如雷,迅猛无匹,诛杀强敌卫高辛,竟如切瓜砍菜,为其威风凛凛所慑,一时间竟尔呆住,说不出话来。

文渊撩衣拭去剑上鲜血,说道:“龙驭清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待在这也不清静了。这傢伙称龙驭清做‘掌门皇上’,不知他到底是认真乐成了,照旧属下胡乱给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现在,纵然你不允许,我也非去不行!”

小慕容“唔”了一声,虽不说话,神情却已显着动摇,心中更是担忧慕容修的安危。华瑄捡起长鞭,低着头,说道:“文师兄,你若要去,我们也都要一起去。”又补了一句:“紫缘姐姐也是。”文渊道:“紫缘?”紫缘说道:“嗯,我们已决议好了,不管少了谁,剩下来的人都受不了,是不是?”

小慕容叹道:“而已,而已,我自己都安不下心。”

摸了摸怀中短剑,道:“走就走罢!”

大内皇宫,奉天殿上,龙驭清高坐龙椅,志自得满地看着殿中情境。地上躺了不下百人,若非尸体,即是裸女,多是宫中的太监、卫士、宫女。龙腾明从大门进来,踢开一具尸体,笑道:“爹……”

龙驭清双目一瞪,道:“什么?”龙腾明道:“不,孩儿失言。父皇,孩儿又找到一个女人,是那景泰天子的宠妃。”龙驭清笑道:“很好,带过来。”

龙腾明右手一招,两个皇陵派的男子架着一个嫔妃进来。龙驭清起身离座,走到殿中,说道:“她叫什么?”龙腾明道:“孩儿没问,但听其他宫女称她琼妃。”

龙驭清眼光如电,审察着那琼妃,见她衣饰华美,固不待言,一张面庞也是皎洁柔嫩,十分秀丽,年岁看来甚轻,也不外十七八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几分恐慌,瞧着周遭的尸体,不住哆嗦。

龙驭清摸了摸她的面颊,笑道:“不错,是个尤物。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服侍朕啊。哼哼,哈哈!”琼妃骇然转头,颤声道:“你……你是谁?竟……竟敢这样无礼……”

但听龙驭清哈哈大笑,道:“谁?朕是天子!”忽又眼光一紧,道:“大明天子朱祁钰,躲在什么地方?”琼妃被他盯得簌簌发抖,道:“我……我不知道……”

龙驭清眉头微皱,冷笑道:“腾明,你们都退下。”龙腾明和两名大汉依言退出殿外,那琼妃虽得自由,却吓得无法转动,瘫坐在地。

龙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侍奉的皇上,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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