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雪夜（一）（1/2）

距尾牙节尚有两日时，天降瑞雪。

初时尚有细密的雨滴掺杂其中，厥后雪片便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很快就累积了起来。

彼时长孙皓正在明珠苑跟长安公主刘珃说徐文傕克日的所作所为，望见楼外飘雪，不禁想起那晚跟玲珑说要去明湖溜冰，却被她拒绝了的事来，一时想到她心情不畅，不禁自己也有些不痛快酣畅起来。

刘珃察言观色，却不说什么。过了一会方起身欢悦地奔到窗前探身张望，道：“哇，好漂亮的雪景，皓哥哥，快来看！”

她探身而望，雪便落在她发上肩上，化为水珠，莹莹的极为漂亮。天色已暮，静鹂点了一盏小灯放在刘珃身侧的小桌上，更显尤物朦胧，可怜可爱。

“皓哥哥，我们去打雪仗！”刘珃兴奋地嚷道，打雪仗是几个孩子幼年常做之事，她此时这么说出来，真是天真无邪，令人想到童年最优美的时光。

长孙皓瞬间恍了恍神，道：“天要黑了，外面还在下雪，照旧不要乱跑了吧。你想玩，明天天亮了，再叫上静鹂她们玩就是。”

刘珃马上不太开心地撅起了嘴，转转眼珠又道：“既然不能出去玩雪，空对着雪景未免铺张，皓哥哥，我们来喝酒吧！”

长孙皓还要阻挡，见了刘珃的脸色又有些不忍，她这么巴巴地求他，总共也没频频时机了，况且天冷饮酒暖身，也算不得什么差池，只要不喝多了，总该没什么事。

这么一想，他便颔首允许了下来。

刘珃笑道：“皓哥哥，我知道，你总不会太违拗我的意思。”当下便命了静鹂和默茵准备酒水点心瓜果，与长孙皓在暮色中对饮赏雪。

不多时，酒席都端了上来，内中竟有奶汁角一盘，长孙皓看了一呆，马上心思又飞到了玲珑身上。

刘珃见他盯着奶汁角，便夹了一个给他，道：“静鹂说这是尾牙宴要吃的点心，前几天掌勺的盛公公做给母后的，母后吃了赞赏有加，便命他常做，今早赏了我一份，偏我近些天不爱吃甜腻的，所以没有吃，留到现在。皓哥哥快吃一个尝尝吧。”

长孙皓听到小盛子的名字，才明确过来，定然是桂玲珑教了小盛子的了。说起来，玲珑回京之后，竟没再做过任何吃食，真是令人纪念。不外就算她要做，恐怕也再不会做奶汁角了。长孙皓心中想到往事又是一痛，当下吃了一个，甜香四溢，他却觉心里一阵苦涩，难以下咽，忙给自己斟了杯酒，硬生生将奶汁角咽了下去。

刘珃斜眼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转头又看雪景，托腮回忆起几人小时候的事来。

她一件件地说着，从徐文傕被长孙皓拿雪球欺压，说到几人堆雪人，又说到冬天她被冻得生病，太后责罚长孙皓，却舍不得罚徐文傕，再说到徐文傕去了封地，写信给她埋怨那里不下雪，冬天又冷又湿，毫无兴趣，如数家珍，没完没了。

长孙皓心不在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眼看天色渐黑，该准备着去见玲珑，明湖今晚肯定不能划船，该如何去又是问题，自己照旧早些走得好。这么想着，他便对刘珃告辞，起身欲行时，却觉身体突然虚软无力，眼一闭就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这一夜，桂玲珑没能等到长孙皓到来。她也知道天降大雪，雪路难行，明湖又一定结冰，长孙皓不来，原在意料之中，至于他未能遣人来提前报信，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天黑下来，雪还在扑簌簌地落着，桂玲珑独坐窗前观雪，突然想起自己在北金的时候，正是因为那地的第一场雪，才救了自己和萧晋的性命。倏忽想到金面人，她不仅皱紧了眉头，正沉思间，观琴来报，说是楚知暮又来了。

“这个楚知暮，以前也常来看我么？”桂玲珑问道。

“从来没有，公主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想是蓬莱王爷请了他，他才来天天探望公主的。公主还记得么？郑太医说，公主的脑疾，恐怕只有这位先生才医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