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十三】晚饭这点小事（1/2）

按照孔子的主意，“不时，不食”，孔氏门人吃饭的时间统一划定在上午卯时——五点前后——和下午申时到酉时——也就是三点钟到五点钟之间。当这一政策具体落实到小圣贤庄内，鉴于不少发奋苦读刻苦学习醉心实践的人——以张良为例，常常挑灯夜战或者进行其他的夜间活动，为了保证能量供应，夏季晚饭的饭点统一定在了酉时——所幸鱼凰过来的时候尚在春季，赶上了在申时二刻也就是现代三点半吃饭的好时候。从张良那里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鱼凰私心觉得，那个把自己扔到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的人还是有那么点良心的——虽说不管是鱼凰还是云初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儒门中人，不用守着这规矩，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鱼凰觉着，纵使她饿得受不了想提前开饭，面对小圣贤庄后院那明明动都没动过还天天被擦到干净得见鬼的厨房，她也只能忍着踹上一脚的冲动乖乖等山下的人把饭送上来。

退一步讲，虽然还有自己爬下山吃饭这条路可走，但，一来某人不识路，二来某门正被重兵把守，三来……某人觉得，既然连穿越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都能发生，那么她下山一次恰恰遇到某些不该遇到的人——比如云初认识但自己十有八九不认识的人——可能性还是挺高的，毕竟桑海这地方现在真是藏龙卧虎，诸子百家，家家都有那么些人活跃在桑海，而且还不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对情况的进一步了解，导致鱼凰在张良的房间里从那盘青椒炒肉丝里挑翻青椒的时候，脑子里设想的全是穿越回去的可能方案——真到了夏季，她的胃说不定每天磨着磨着就穿孔了。

吃完饭，鱼凰看了看桌上堆着残羹冷炙的碗和盘，踌躇了一下，还是心痒难耐，忍受不了就这么把它们搁在那里。发现控制不了自己间歇性发作的整洁癖后，鱼凰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整理好了以后，想到的却是若在这里的是阴阳家高贵冷艳的云初大人，多半是吃了个七八分饱之后便挥挥衣袖从从容容地推开房门沿着长廊一路走一路思索一路略忧郁地欣赏风景，按照经典的剧本应该顺便再惊艳路过的某个愣头青，而后某个傻小子在某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充当炮灰——怎么搁自己身上就活脱脱像个泯然众人矣的家庭主妇，麻利地开始收拾碗筷了呢？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虽然我也推开了门——鱼凰手里提着食盒往外头晃出去的时候无比悲哀地想——就算披着一样的皮，骨子里的东西直接决定了外露的气场。

鉴于鱼凰的疗伤能力比较强大，这种没营养的想法很快就被丢掉了。她开始好奇张良他们吃饭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伏念，颜路，张良三个人是当家人，但为了表示和学生之间平等友好的师生关系，小圣贤庄的规矩是，老师和学生一起用膳——某个常年隐居在竹林精舍的除外。所以鱼凰一个人在张良房里吃饭的时候，张良正在闻道书院边上的“食堂”里和他的师兄及学生一起用饭——没错，“食堂”——鱼凰听到的时候，憋笑憋得几乎缺氧，连带着胃都抽得疼。

总是潇洒优雅的公子良，总是温润柔和的颜二先生，总是不怒自威的冰山掌门——他们吃饭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鱼凰实在脑补不出来。本想跟着张良一起去看看，奈何张三先生打点好饭菜便将食盒交给了她，微笑道：“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女儿家，即便现在你是三当家夫人的名义，和一群男子同桌而食总是不妥的。你认为呢？”鱼凰没反驳,默默地转身出去了——不是没有论据，只是当时正在食堂里，儒家众人都在，她觉得，当着那么些个小后生的面和张良争这种事情，似乎有点不像话，何况那些少年看她的目光并不怎么友善。为了看看三个人的吃相而闹得自己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甚至极有可能食不知味消化不良，鱼凰想了想，还是觉得划不来。

然后鱼凰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晚饭——想必儒家君子们吃饭的时候讲究细嚼慢咽，也许她还能赶上这场戏的结尾。

可想而知，当鱼凰轻轻拉开食堂的门，发现小圣贤庄的人正好吃完了饭纷纷起身往门外走的时候，心里那个忧伤——最近人品果然处于平衡线一下。

弟子们鱼贯而出，见门口站着他们三当家夫人，除了觉得堂堂云初大人提着一个食盒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的样子有那么点违和，但也懒得去深究，除了子榣看到时皱了皱眉而后有点郁结地走开，其他人不过是心里鄙夷一番脸上再带了点轻蔑的神情罢了——尽管盯着地板发呆哀悼自己缩水的人品的鱼凰什么都没看到。

人基本都散了，但伏念三人还留在食堂里，等着送饭过来的两个伙计把东西收拾干净。鱼凰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伙计正在熟练且麻利地摞碟子。她顺手就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那伙计微微抬头，看到一个姑娘正笑得很温和地把食盒递给自己的时候，小小惊讶了一下，再稍稍愣了一下，而后小麦色的脸上就莫名浮起红晕。接过鱼凰手里的食盒，转身再去摞那些盘子的时候，动作明显有点僵硬。